奈德罗皇城内接连几个星期都在撒发着特别的气氛,居住在奈德罗的人们似乎必须要服从于这种气氛才能安心度日。人们都开玩笑的说,在奈德罗,地位越尊贵活的就越难,也许今天这个人是骑高头大马昂首挺胸地朝皇宫前进,明天或许就被锁在囚车里押往刑场了。
今天的奈德罗也是如此,教堂与皇宫的钟声在清晨时就传遍了全城。
这是个难得一见的日子,人们在这一天准备了两套衣服,一套是黑白的丧服,一套是精致的礼服。
清晨,伴随着钟声,哀乐从奈德罗的郊外一直传到了城的中心,上千人在哀乐中嚎啕大哭着。其中不乏位居高官的人,但更多的都是平民。
人们穿着丧服从四面八方涌向了一处,所有人心中都有谱,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,因此也毫无顾忌地放声大哭。
但是没有人说话,没有一个人说任何一句话,大家都很伤心,我也很伤心,我以前从来没有伤心过,可自从来到了下界,我变得多变了起来,时而开心时而难过,这种毫无规律的变化让我适应了好久。
我和莉捷娜坐在一辆马车里,走在队伍的中间,马车周围都是卫队的兵,他们都身着黑色军服,胸前佩戴着银质国徽,走在最前面的执教官穿着长袍,胸口缀着白色的十字架,卫兵和执教官组成的方队的中心是一架马车,马车拖着巨大的黑色棺椁,棺椁周围铺满了鲜花。
“乔音……母后也离开了,不管是父皇还是母后,活着的时候,周围的人都说为君王者是山,可现在呢。”
“殿下,为君王者当然是山了,高大而不失典雅,稳重而不失气势。”
莉捷娜呆呆地直视着前方说道:“话是这样说的,为君王者是山,但……哪座还在……”
这个早晨奈德罗比平常要显得死寂的多,店铺都关着门,一切娱乐活动也都停止了,几千人跟随着队伍一路来到了奈德罗郊外的一处教堂。
孤零零的教堂平时没有人来访,这里的执教官见到我们后向我们表达了敬意。
当巨大的黑色棺椁被从马车上运下来的时候,周围的大臣和将军们都哭成了一片,那些年老体弱的大臣顾不得任何的礼仪,叫喊着扑向了棺材,卫兵们只能为难地阻拦者。
陛下与国王当年就是在这里结婚的,国王死后尸体就被葬在了教堂的后面,今天,她的妻子也终于安葬在了他的身旁。
陛下的遗体被运进了教堂,教堂内散发着冰冷的寒气,石雕贴在墙壁上,天花板周围的是彩绘的玻璃,装饰着金色花边的吊顶被吊在天花板上,脚底下是坑坑洼洼的石砖地面。
远处一共立着七根石柱,每一根上都刻满了文字,排列的非常整齐,每一根都代表着一位天使,那些文字便是天使所代表的意义与告诫人们的话语,我盯着最中间的那根柱子,那是代表我的柱子,上面刻着我曾经对人类说过的话。
梅露琪亚站在棺椁前,并没有下跪,也没有哭泣,但她显然比任何人都要难过许多,最后她叹了口气,低着头转身回到了座位上。
我和莉捷娜来到了棺椁前,跪在了地上,莉捷娜十指交叉,闭着眼睛念着悼词,请求天使能将陛下的灵魂带到神界,而我望着棺椁里陛下苍白的面容,则没有胆量闭上眼睛,只是像个仆人一样,毕恭毕敬地将头叩在了冰冷的石砖上。
我的意识飞出了这具残破的躯体,以另类的模样看着这样的我,如果要我来形容自己此时此刻的模样,阴沉、病态,缺乏活力,那模糊的痛苦和恐惧缠绕着我,看不见却又存在着的某种事物紧紧扼住我的脖子,使我陷入一种不可名状的萎靡的精神状态。
某些与周围环境极其为何的精神力使我内心翻腾,当我察觉到这种怪异时,我已经被它吞噬。
我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,当我抬起头来看着陛下那张安静祥和而又苍白的脸时,我的心头突然掠过一阵惊慌和欢欣,而这种感觉无疑是伴随着亵渎般魔鬼的力量,它缠绕着我,吞没了我。
我拄着手杖站起身来,尽力想要回到座位上,但是我的双腿被缠住了,我的双肩在抖着,呆滞而又疲倦的大脑被什么东西恶狠狠地击打着,我的胃开始翻腾了起来,炙热的鲜血呼啸着喷涌了出来!
我倒吸了一口气,才发现我刚才一阵沉浸在一股幻觉之中,可那痛苦却是真实的。
我也许一生都会活在悲痛和无法悔恨的事实当中,是我杀死了我最爱的母亲,而文字是无法刺激感官麻木之人的,无论其他人如何认为我在夸大其词,我的那种梦魇般的罪恶时时刻刻都在折磨着我。
腹中尖锐咆哮的剧痛侵蚀着我的身体,喉咙发出一阵阵刺痛,真是焦灼难耐,我是被万人敬仰着的天使,哪有恶魔敢对我下诅咒呢。
可这样的万般折磨与痛苦又是哪来的呢!
当我回到座位上时,坐在主人的身旁,那一刻,窒息与痛苦才消失。
从后排站起来了一个人,他慢慢走到了棺椁前,执教官对着那个男人鞠了一躬。
他身披鹅绒斗篷,带着执教官的礼帽,表情极其的冰冷。
他就像一头守护在神界门前的狮子一样,低着头,夹着尾巴,对主人表现出畏惧和尊敬,但对其他人又表现的极具威严,教堂上方巨大的彩色玻璃描绘着天使与神,在这之下,那人走到棺椁旁,轻轻吻在了陛下的额头上,表现的既是王者也是仆人一般。
随着岁月的流逝,一代人又被更替了。
这个男人叫凯顿,是教政司的总执教官,圣主教的教皇,在四大臣与莉捷娜之间表现出了一副“中立”嘴脸。
莉捷娜曾经告诉过我,对我们来说只有两种人,支持我们的和不支持我们的,这些自诩中立的家伙最危险,现在四大臣不再是威胁,但教政司就难说了。
他转身回座位的时候看了我一样,眼神中蕴含着一丝温和,是我的错觉吗。
言归正传,棺椁被放在用大理石雕刻的台子上,执教官将一块镶嵌着金边的红毯铺在了陛下的身上,陛下的遗体会在这里放上三天,之后才会被下葬。
教堂侧面有一处明显是刚凿好的凹槽,那里是摆放石像的地方,陛下的雕像也会跟卡亚伊斯历代君王的雕像一样摆放在这里,接受人们的尊敬。
莉捷娜下过命令,葬礼一切都要从简,因此葬礼的整个流程也非常的快,恐怕在历代的帝王中,陛下的葬礼是最普通的了。
在葬礼最后,莉捷娜再次作为陛下的女儿走到了前面,分别亲吻了七位天使的雕像的脚,在执教官最后的祷告中,葬礼就如此结束了。
我真的非常惊讶莉捷娜会如此的平静,这个本应该是羸弱不堪的小女孩今天却表现着令人叹服的坚强,很可惜的是今天我并没有这个心情,实在是看不出来莉捷娜她究竟在想些什么。
离开教堂后,本来阴着的天,立刻就放晴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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